香书小说 > 玄幻小说 > 日月销光 > 风起神都篇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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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那言卓林不欢而散后,秦慕羽在燮宫大门外找到了苏骧,从他口中得知江伯文不放心受伤的同学,又回去了演武场,而苏骧则独自留下等秦慕羽。两人显然对剩下的几场演武和明天的技击兴趣平平,便决定就此离去。

    他俩边走边聊,期间秦慕羽毫无保留地将那言卓林与自己的交谈内容告知了苏骧,苏骧听完后无不担心地提醒秦慕羽小心那言家之后的暗箭伤人,秦慕羽则冷哼一声,表示那言卓林还不至于胆大到真的敢对一位皇子图谋不轨,他调侃苏骧年纪轻轻,不必劳心劳力,当心长不了个,娶不上媳妇。

    苏骧为之气结,抬腿作势要踹秦慕羽。秦慕羽则摆好架势严阵以待,要与苏骧再现一场高手对决。

    就在两人蓄势待发之际,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俩刚起的兴致,“请问是秦公子和苏公子么?”

    两人齐齐回头,只见面前是一位身着旧儒衫,书生模样的男人,他手戴铁铐,似是一位戴罪之人,腋下夹着一个包袱,正气喘吁吁地站在两人身后。

    见秦慕羽和苏骧转过身来正对自己,这书生便将包袱放在地上,微笑着与两人恭敬作揖。

    苏骧连忙还礼。而一旁的秦慕羽则心安理得地受了他这一礼。随即便开口问道:“敢问阁下是?”

    那位书生自我介绍道:“在下名唐李,是戴罪困于燮宫之人,受孙大祭酒的委托,将一卷古书赠与秦公子。”说着,便将那个包袱打开一角,小心翼翼地取出最上面的一册恭敬递出。

    苏骧接过书生手中古卷,交给秦慕羽。秦慕羽一眼便认出了这卷古籍,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险些惊呼出声。

    “《霸王策》?还是武圣注解版?想不到孙老头居然肯把这本孤卷送我。”秦慕羽轻轻摩挲着这本梦寐以求的古书封面喃喃自语道,他神情有些激动,眼眸中似有泪水即将涌出。

    《霸王策》虽说是天下兵修必读的古贤经典,但孙右卿珍藏的这一版乃是由千年前横空出世的一代武圣钟离无疆亲自作注,并附后读书心得的珍稀孤本,孙右卿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这版珍本,就连天下武宗开阳宗以证道长生的仙家秘籍做交换,孙右卿都不肯出让。秦慕羽同样求了他许久,只为一堵真容,可孙右卿依然是一副铁石心肠,连碰都不让他碰。

    可今天他却肯忍痛割爱,无条件将这珍本送给即将远游的秦慕羽,可见对这半个学生的感情之深厚。秦慕羽抽了抽鼻子,没有让眼泪流下来。他轻轻咳嗽一声,用来掩饰自己的真情流露。他平稳了一下情绪,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小唐先生,拜托你照顾好孙老头,顺便就麻烦你替我带句话给他,说等我回来,一定带全天下最好的美酒给他。”

    这位名叫唐李的书生点点头,恭敬答道:“唐某,一定带到。”随即,这位书生再次躬身施礼,与两人告别,潇洒离去。

    待走过一条繁华喧嚣的街巷后,唐李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蓦然停步,随即转身飞奔,几个纵身便回到了刚才与两人分别的地方,街道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早已不见了两位少年的身影。他怅然若失站在街中,目光仍不甘心地四处寻找,他心中在责备着自己的大意,“会是他们中的某一人么?那个救我出死地的贵人。”

    苦寻无果后,唐李意识到再无希望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两人,最终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在街对面的一栋酒肆内,秦慕羽和苏骧坐在临窗二楼的位置上,俯瞰着唐李去而复返后,又颓然离去的身影。

    见唐李走远,再没有回头的可能,苏骧便撤去了遮蔽两人气息的术法,他看着仍然注视着那个落寞离去身影的秦慕羽,好奇问道:“你这算是熬鹰?不怕把这只鹰给熬废了?”

    秦慕羽闻言收回视线,冲着苏骧摇了摇头。他用手中筷子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桌上的一碟花生米,幽幽说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当年敢在国试上以一纸狂文求死,有那种胆量气魄,又怎么会自甘堕落,被熬废了呢?”

    苏骧听秦慕羽则么一说,想起了前几年那张震惊神都的国试狂文,他说道:“我记得是你求圣上网开一面,免了他的死罪,改为圈禁在燮宫。这么多年来,这个叫唐李的书生,或多或少应该知道当年有人在幕后出力,才让他幸免于难。可你就这么一直遮掩自己的身份,何时打算与他表明?”

    “着急跟他亮明身份干嘛?”秦慕羽说着,用筷子夹起一片熟牛肉放在嘴里。“我又不求他报恩,当初救他是因为惜材,被他的一纸狂文惊艳,觉得心中有那般锦绣天地之人,不该因言获罪。呵,要知道当年他是以狂文求速死,说不定,我都不惜得救他了。”

    他想起当年自己向父皇求情时,父皇那颇为玩味的神色,又想起那事过去许久后,父皇无意间说起唐李上狂文的幕后故事,心中便有些后悔。但他真正懊悔的是自己当年冲动欠考虑,并非因救下唐李性命一事而后悔,相反他对于自己的这种侠义之举一直颇为自豪。他想给这个书生一个机会,相信着这个素未谋面,仅凭一纸文章就能打动人心之人,终有绽放出人生光彩的那一天。

    思绪万千间,不觉得竟然忘记动筷子了。他自嘲一笑,举箸就要对满桌美食下手。突然间,他发现自己这桌居然凭空出现了两个人,一个吊儿郎当的负剑青衫客,一个身材姣好的白衣女子,这两人死死盯着满桌佳肴,像饿死鬼投胎一般,完全无视了秦慕羽投来的诧异目光。

    苏骧也被这无声无息出现的两个人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有感应到两人的气息,据此苏骧断定这两人一定是比自己境界高出许多的修士。但两人来意未知,面对不速之客,他悄悄地出手按在了随身携带的短刀刀柄上,目光警惕地注视着这两个神秘人。

    秦慕羽则饶有兴趣地将这两个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把目光落在青衫客腰间的一块古朴青玉上。看到这块古玉,秦慕羽愣了愣神,随后笑意盈盈地对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另一只手则在桌下摁住了苏骧按在刀柄上的手。

    一脸青胡渣的青衫客正低头直勾勾地盯着一桌难以抗拒的诱惑,瞥见秦慕羽的目光落在自己腰间青玉上,他抬头问道:“怎么?小子,你看上这块玉佩了?”

    秦慕羽爽快地摇摇头说道:“多年前有缘见过一块相似的,不知道兄台你腰间这块从何而来?”

    那青衫客嘿嘿一笑,拍了拍肚子,说道:“这大晌午的,想听故事,先让我填饱了肚子可好?”他又指了指身边的白衣少年,小声对秦慕羽说道:“你看看我这可怜的小徒弟,这几天跟着我东奔西跑都饿瘦了,面对此等美人,一定要主动怜香惜玉,上前嘘寒问暖,才能招女子待见。”

    秦慕羽神色古怪地看着青衫客,又转头看着那名白衣少女,只见她端杯喝茶,胸前一对庞然大物正挤压在桌面上,弯出一道诱人神魂的风景。秦慕羽呆呆地看着这惊世骇俗之物,半晌后回过神来,试探性地问道:“敢问兄台,做皮肉生意的?”

    青衫客收敛起看好戏的笑容,一脸严肃地说道:“你这小子说的什么胡话,我们可是正经的修道之人,怎么会是那种红尘浪荡客呢?”

    秦慕羽这才放心,“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苏骧招呼来了店小二。秦慕羽对店小二说道人多菜不够,需要加菜。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让青衫客和白衣女放开来随便点。那青衫客倒也不客气,他开口便问店小二,厨子可会哪些菜?店小二拍着胸脯,豪气冲天地说道,自家酒肆的厨子,年轻时曾走遍大恒各州,与当地名厨切磋厨艺,待到游历归来,各州的特色菜已经手到擒来,整个神都无出其右。

    青衫客哦了一声,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这么多年没到神都,想不到出了这样的名厨,那就用不着菜谱了,我说你来记便可。”不待店小二掏出纸笔,青衫客便滔滔不绝地点起菜来,一开始店小二还觉得这位客官点的菜品实在太过普通,便随口说了句自找苦吃的话,“都是些普通家常菜,能不能点上些有难度的,让我家大师傅好好活动活动筋骨呢?”

    听店小二这么一说,青衫客瞧了一眼秦慕羽,后者见状只是随意摆摆手,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随便点,小爷给你兜着。青衫客心中有底,便再次开口点菜。这一次点菜的菜名,从一开始就让店小二听着冷汗直冒,不要说这些稀奇古怪的菜名没听过,那使用的食材也是极为稀有,而且这位爷口中的烹饪之法,更是闻所未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祸从口出,说了大话,惹了这位遇到吃过见过的行家里手不高兴,人家这是在故意找茬。店小二连忙认错,一个劲地给青衫客作揖道歉。

    看到青衫客的得意神色,秦慕羽心中涌起一丝不快,他和颜悦色地对店小二说道:“我这位朋友与你开玩笑呢,后面那些菜品都不做数,让大师傅把店里最拿手菜摆上一桌即可。”

    店小二如获大赦,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青衫客望着店小二逃离此处的背影,不由得自顾自笑了起来,而且笑得越来越放肆,引得周围几桌人纷纷瞩目。秦慕羽见状,讪笑道:“兄台,你是哪座山头的修道之人,宗门内外是否都如你这般疯癫?”

    青衫客闻言笑得更加放肆,就连他身边的白衣女子都一脸茫然地看着师父,不知道好笑在哪里?

    三个人一直盯着放肆大笑的青衫客,半晌后笑声渐渐停止,他才长呼出一口气,心满意足地说道:“山中修道三十载,不见红尘烟火。此间甚好,此间甚好,唯有此等人间,才让人流连忘返啊。”

    秦慕羽和苏骧面面相觑,不知这青衫客话中何意。他俩不自觉地看向青衫客的白衣小弟子。

    白衣少女手捧茶杯,轻抿了口茶水,用鼻子嗅着茶香沉醉其中。她睁开眼见两位少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脸颊顿时绯红了起来。

    她放下茶杯,不好意思地说道:“师父自己说过,在年纪很小时候,就被师祖拐上山修行。三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下山重返人间,故而有些激动,你们习惯了就好。”

    听到白衣少女的悦耳声音,两人便不去管那有些发癫的青衫客,转而向少女问话。

    秦慕羽率先开口,“这位姑娘,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白衣少女眨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规规矩矩地说道:“师父交代过,填饱肚子之前,让我不要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

    秦慕羽满脸疑惑地看着青衫客,又看了看白衣少女,说道:“你师父有说过这句话么?”

    “有啊。”白衣少女拍了拍自己充满青春活力,沉甸甸的胸脯,“师父是以心声告诉我的。”

    秦慕羽神情明显呆滞了一下,而后他和苏骧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他俩心中确信,这对装神弄鬼的狗男女,八成是来骗吃骗喝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今天就让他俩遇上了传说中的江湖骗子了。一桌酒菜而已,花不了几个钱,且看这对骗子吃喝完毕后还有什么话可说,再决定如何处置他们。

    酒菜上齐,所谓师徒二人的一堆骗子,面对着满桌佳肴美食使出了风卷残云的夸张功夫,霎那间就吃得一干二净。秦慕羽惊讶于两人的胃口之大,童心大起,决定看看这两人到底能吃多少。遂吩咐店小二上菜不停,而后不断有空盘撤下,又有新菜上桌,就这么一直吃到了黄昏将至,将酒肆食材耗尽,逼得酒肆的大厨无奈现身致歉才作罢。

    师徒二人吃相之壮观,把一众食客都惊得哑口无言,纷纷伸出大拇指赞叹两位好本事,秦慕羽和苏骧心里也是无比佩服,这要真是一对骗吃骗喝的江湖狗男女,今天也活该认栽了,是真能吃啊!光凭这副吞食天地的气魄就他娘的该赏,方才还打算处置二人的心思,早就抛之脑后了。

    楼外日沉西山,围观的食客渐渐散去。酒足饭饱后,白衣女子恢复了安静闲适的动人模样,她挺着胸前雄伟,继续端茶慢饮,一副大家闺秀的雍容气度,与方才在桌上展现的饕餮之姿有着天壤之别。而一旁的青衫客则满意地一边剔牙一边含糊不清地对秦慕羽说道:“小子,大爷我吃饱了,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

    秦慕羽闻言将刚拿起茶杯放下。心想可算来了。他说道:“还是方才的问题,敢问兄台腰间的青玉,从何而来?”

    青衫客低头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一眼后,大方解下随手扔给秦慕羽。他没有正面回答秦慕羽的问题,反而说道:“你我虽萍水相逢,但看在你诚心招待我师徒美餐一顿的份上,你若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秦慕羽接住青衫客丢过来的青玉,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了片刻,又放在桌上推回给青衫客。

    青衫客眉头一皱,似有不解:“怎么?看不上我的东西?”说着,他便用手指轻轻敲击着青玉,那块青玉竟在敲击下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青衫客在用这种方式彰显着青玉非同凡响之处。“你可听仔细了?别有眼不识金镶玉,这可是不是一块凡品。”

    秦慕羽盯着这块能发出美妙声音的宝玉,笑道:“非是看不上兄台的这块宝玉。古贤云:君子不夺人所好。或许是在下眼拙,兄台自称山中修道之人,可兄台周身上下皆无那所谓的仙家豪阀的名贵之物傍身,兴许兄台安贫乐道,但这块青玉却透露出不俗的来历。看得出乃是兄台心爱之物,不然也不会时时随身携带。”他抬头看着神色淡然的青衫客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兄台为何肯将此物割爱于我,若是只为了这一餐所需花销,兄台大可不必。正如兄台所言,你我萍水相逢,这顿饭权当我这个神都人尽地主之谊了,宝玉还望兄台收回。”

    青衫客闻言也不客气,大袖一挥将青玉收在袖中,继而笑道:“小小年纪,从哪儿学来的油腔滑调。若是改日见到你娘,一定好好告你一状。”言罢,青衫客与白衣少女便要离去,秦慕羽和苏骧连忙起身相送。

    青衫客摆摆手,示意两人不必送行。就在两人庆幸终于打发走了这一对骗吃骗喝的狗男女时,青衫客的一句话却让两人大为震惊。

    “我记得下个月是你的满岁,届时我会托人去榆州洛王府为你送上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洛王殿下,你我后会有期了。下次见面,可别称呼我兄台咯,当心挨板子。”青衫客说罢,与白衣少女蓦地凭空消失,只留下一脸愕然的秦慕羽和苏骧呆立在当场。

    好一会儿,秦慕羽才颓然坐回椅子里,他长呼出一口气,扭头问道:“苏三少爷,看出点门道没有,是真货还是赝品啊?”

    苏骧没有搭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全是冷汗。他也同样颓然坐下,半晌没有说话。秦慕羽见状,亲自为他斟茶,苏骧也不客气,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滚烫的茶水自咽喉流入胃中,一阵灼热的痛楚才让他回过神来。

    苏骧咳嗽了几声,呲牙咧嘴地说道:“看走眼了,这两位绝不是那种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更像是隐居在某处仙山福地,身负绝学的修道高人,要是我所料不差,这两人尤其是那个青衫客,一定是冲你来的?”

    秦慕羽惊呼道:“冲我来的?”

    苏骧肯定地点点头,重复强调道:“没错,冲你来的?”

    “凭啥冲我来的?他是把我当金主了要吃定我,还是想着把他那美貌的女徒弟送给我换一生荣华富贵?”秦慕羽手摸着下巴沉思道。

    苏骧狠狠白了秦慕羽一眼,后者择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顺便向他投来了询问的眼神。苏骧懒得跟他斗嘴,直接说道:“那青衫客要么是对你的出身早已熟悉,冲你来的目的也无非是想借着与你交好,进而获得皇上的青睐,得到一些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或可帮助他在修行道路上更进一步。”

    “若如此,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他不都说了要送你大礼了吗?肯定会开口收你当徒弟咯。”

    秦慕羽啊了一声,极不情愿地说道:“可我不愿意入道修行啊,听说入到修行,吃不得荤腥,娶不得媳妇。不然我早就跟你一起拜入开阳宗门下了。能收我当徒弟还不得让姜宝鹤那老牛鼻子把嘴都笑歪了。”

    苏骧想起开阳宗老宗主姜宝鹤的容貌,又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他歪着鼻子的滑稽模样,笑骂了一声“放屁”。

    秦慕羽见他笑得有些放肆,便轻轻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故意逗他发笑:“哎,哎,苏三少爷,过分了啊。别在心里想姜老道歪鼻子的模样了。还笑,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了啊。”见苏骧还是笑个不停,秦慕羽心忖:这修道之人怎么都跟神经病一样?笑起来劝都劝不住。为了不让自己也变成神经病,秦慕羽坚定决心,将来打死也不入道修行。

    苏骧好不容易收敛住笑意,继续说道:“此外还有另一种可能,你想不想听?”

    秦慕羽哀叹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听就听呗。”

    苏骧这回却凑到秦慕羽耳边,低声问道:“青衫客腰间的青玉,你说以前见过一块类似的,在哪儿见的?”

    “还能在哪儿,栖凰台的百宝阁里呗,怎么了?”

    苏骧略微思量了一下,继续问道:“那皇后殿下的那块玉佩,又是哪儿来的?”

    “家传啊,我母后娘家在榆州青羊古镇,那里盛产的青玉天下驰名。我娘那块玉佩,据说自祖上传下有七八代了。”

    苏骧眼睛忽然一亮,说道:“你还记得那青衫客临走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么?”

    秦慕羽一脸疑惑地看着苏骧,脑子里则想起了青衫客临走时的那句话:若是他日见到你娘,一定好好告你一状,他有些激动地刚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秦慕羽摇摇头,说道:“没可能的,他绝不会是我娘的娘家亲戚。每次母后回家省亲,那些前呼后拥,满脸赔笑,甚至于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我都一一见过,也从没有听说过哪家子嗣出家做了什么修道之人。不过是些在俗世里靠着母亲皇后身份庇护,混吃等死的庸碌之辈罢了。”

    苏骧闻言还不死心,继续追问道:“你再想想,想想咱们看过的那些江湖小说,不都是年纪轻轻被高人看中带走修行,最后修得一身本领才衣锦还乡么?皇后娘家真没有这些离奇遭遇的人么?”

    秦慕羽像看傻子一样白了苏骧一眼,他此刻表情十分复杂,心忖:苏骧这么个聪明人,怎么一谈到这江湖事就有些犯傻呢?他压下心头涌起的莫名烦躁,耐心说道:“没有!你想想,我就一个舅舅杨书仝在工部当差,刚刚在榆州监修完我的洛王府回京述职。除了他之外,本家就剩下我娘一人了。以前倒是听母后提起过她还有个弟弟,不过在五六岁时便夭折了。至于其他分家的亲戚,我连名字都记不清楚,还关心那么多闲事干啥?”

    不等苏骧再度发问,秦慕羽一把搂过他的肩头,笑嘻嘻说道:“苏三少爷,是不是没吃好啊,这半天光顾着看那对狗男女吃喝了,咱俩还都饿着肚子呢。看这天色刚好,咱们直奔凤翔阁。听说那儿最近新推出的荆南菜味道不错,尤其是一道鱼生,让神都各色老饕都赞不绝口。我一直没时间去尝尝,择日不如撞日,咱俩今天就去,如何?”说着便强行终止了这个话题,连推带拉地拽着苏骧奔赴那座神都最大的酒楼而去。

    青衫客带着白衣少女离开酒肆后再次现身,已来到了皇城外的宽阔驰道上。

    青衫客换了一身崭新的装束,不再是邋遢穷酸的样子,他背剑负手缓缓而行,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神仙风姿。而白衣少女已小女孩面目出现后,似觉不妥,又换回了白衣少女的模样,则紧紧跟在师父身后。青衫客自然明白徒弟的少女心思,只是笑笑,也不说破。

    青衫客边走边抬头仰望那雄伟高昂的皇宫城墙,笑言:“人人都言皇城好,比起山上那座破旧道观,这儿当真巍峨壮丽。我游历天下,见过不少山上仙府,此人间帝王家之豪华比起那些千年屹立的缥缈仙宫也是毫不逊色。不愧是大恒十三州人间之鼎盛,不同凡响啊。”

    他扭头对身后的白衣少女说道:“思静,一会随师父进皇宫,见到为师要见之人,可千万不能胆怯。她要是看不上你,为师为你谋划的一切,可都要付之东流了。”

    名为安思静的白衣少女懂事的点点头,青衫客满意得笑了笑,眼前这个徒弟,自认了自己当师父后,就一直很让他省心,虽然时不时会流露出贪吃好玩的本性,但从悟性和态度而言都是绝佳的修道胚子。他本以为下山后,除了遵师命降妖荡魔外,自己将无事可做,空度光阴。可自从收了这个小徒弟之后,修行路上便多了许多未曾体验过的乐趣。他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当年师父将自己拐上山后,每天笑咪嘻嘻的心情了。

    可一柄信剑的到来,令他不得不无奈做出将徒弟寄人篱下的决定,那是一位道友的来信,与他约定一个月后,在符州共诛一头隐匿许久的妖魔。这件棘手事需要处理,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选择求助于自己在这神都里的亲人。

    在见那个近三十年未见之人前,却意外见到了她的小儿子。青衫客一眼便认定这个小子,就是徒弟可托付的最佳人选,此时去见见自己在俗世所剩无几的亲人,就成了他出现在皇城外的理由。

    青衫客带着白衣少女缓缓前行,不久便来到皇城门前。两位超凡出尘的神仙人物忽然出现,引起了值守禁军的警惕。按照大恒朝廷与江湖所订立的规矩,修士非召见不得随意出入神都,尤其是这皇城王域。几名身着金甲的禁军内卫,随即策马持戟来到两人面前,银白色面甲之后的眼神冰冷淡漠,让人不寒而栗。

    禁军内卫们来到两人近前勒马停步,不等他们开口。青衫客大袖一挥,一道青芒自腰间飞出,一块泛着淡淡青光的古玉已悬停在禁军内卫面前。

    青衫客笑着说道:“劳烦几位禀告杨皇后,就说有故人来访。”

    秦慕羽觉得这一天过得实在有些过于忙碌了。一上午的时光消磨在燮宫观战演武,给纳言家下绊子,把自己忙得不亦乐乎。中午想吃顿好的,没想到遇见了两位大胃王骗子,导致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浪费在陪两位大胃王吞食天地上。

    好不容易挨到了傍晚,便拉上苏骧直奔神都有名的酒楼凤翔阁。凤翔阁的钱老板见到便服出行的洛王和定国公三公子到来,又惊又喜,脸上的肥肉都挤到了一起,笑起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亲自将两位贵客领到一处风景极佳的雅间之中,还请来出身自澹月都护府的大厨,当场为两位贵客表演精妙的刨鱼之法。席间还有歌伎乐师相陪,就在两人津津有味地欣赏完大厨巧夺天工的刀法,等着那来自荆南的鱼生端上桌,就要大快朵颐之际。身着金甲的禁军内卫们却突然出现在了他俩面前。面对这些皇宫宿卫,秦慕羽知道自己又不能安生吃饭了。他重重叹息一声,喃喃道:“唉,这一天过的,怎么就这么忙呢?”

    禁军内卫们没有理睬洛王殿下的牢骚,他们说明来意,原来是栖凰台来了贵客,皇后诏令太子和洛王到栖凰台赴宴。让秦慕羽大感意外的是,这类诏令一般由内侍传达,今天动用上禁军传话了?

    “今天皇城值守的是几卫?”秦慕羽问道。

    “回王爷的话,是六卫。”一名禁军回答道。

    秦慕羽恍然,而后便起身说道:“你的名字?”

    那名禁军内卫执军礼答道:“六卫三队队正,齐戍。”

    “此事从急?”

    “皇后殿下诏令,从急。”

    秦慕羽说了声好,便对这名禁军内卫下令道:“告诉钱老板,准备马车,把这桌鱼生给本王抬到栖凰台去,如此美味,本王要与母后、大哥分享。”

    齐戍吩咐一声,一名禁军内卫领命而去。

    秦慕羽看了苏骧一眼,不等他开口,后者马上施礼道:“殿下赴家宴,就请放在下回家,可好?”

    秦慕羽见苏骧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骂了句没义气的家伙后,便同意了苏骧的请求。“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后天随我去鹿林苑。”

    苏骧嗯了一声,目送着秦慕羽在一众禁军内卫的簇拥下离开雅间,前往皇城。

    凤翔阁外,洛王亲临的消息已在食客间传开,这座酒楼的每层栏杆上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脑袋,各路食客都在争睹难得一见的天家皇子风采。

    见到一身便装的洛王从凤翔阁内走来,翻身跳上金甲禁军牵来的一匹骏马,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围观人群似乎不太相信眼前这位衣着朴素的少年郎,就是当朝的三皇子,洛王秦慕羽。

    人群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说着一些不入耳的中伤之言。而这些言语恰恰又被跟在秦慕羽身边的齐戍听到,他骑在马上缓缓转身,眼神凌厉地找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其他禁军内卫们也纷纷掉转马头,将他们手中的寒光凌冽的铁戟指向了那群胆敢胡言乱语的食客们。

    顿时,整个凤翔阁噤若寒蝉,如临大敌。钱老板一面派人去查是谁在人群中不知好歹地胡说八道,一面一路小跑着来到秦慕羽面前,跪倒在地,不停地叩头请罪。

    秦慕羽没有多说什么,他头也不回地出声呵斥了齐戍和禁军内卫们的鲁莽行动,而后笑容和煦地让钱老板起身,并表示刚才发生的一幕,与钱老板和凤翔阁无关,是自己常年身居大内,不在民间走动,都是与百姓们不相熟而造成的误解,自己以后有空一定多到民间走走看看。

    “今日将无人受罚,钱老板受惊了。荆南菜的鱼生不错,澹月都护府来的大厨也刀工精湛,改日本王还会登门叨扰,希望钱老板不要嫌麻烦才好。”秦慕羽诚恳地说道。

    钱老板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下,他千恩万谢,当即表示下次洛王殿下登门到访,自己一定还会请大厨亲自登台献艺,为殿下献上更好的表演。

    秦慕羽爽朗一笑,而后带着齐戍等一众禁军内卫离开。

    在赶往皇城的途中,跟在秦慕羽身边的齐戍一直沉默不语。

    秦慕羽知道他心中不服,便说道:“有话直说。”

    听到秦慕羽说话,齐戍才开口不解地问道:“殿下为何不许我等将那些大胆狂徒拿下绳之以法?”

    秦慕羽摇摇头,正色对齐戍说道:“都是些无知无畏的平头百姓,最容易受人蛊惑,若是鲁莽动手,必然会成为有心之人用来攻讦禁军的手段,到时受损的不仅是禁军的威严还有民众对于皇帝的信任。齐戍,我说的这些话,你明白了吗?”

    齐戍点点头,默然不语。秦慕羽知道禁军内卫都是文武兼备之人,其中利害一点就通,并不需要大费周章与其解释。

    大约两刻钟后,护送洛王的骑队驶入皇城。秦慕羽回到了他在皇城内的那处小院,院子里以青鸳为首的丫鬟婢女们早就得到了消息,已经为秦慕羽准备好了符合他身份的正装冠服。在时间紧迫的一番梳洗打扮后,英姿勃发的秦慕羽出现在众人面前,就连今天第一次见到他的禁军内卫们都眼前一亮,被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出的高贵气质所折服,心忖这才是身为天潢贵胄应有的风姿。

    为秦慕羽准备的步辇已在门外恭候多时,他走出小院坐上步辇,在禁军内卫的护送下,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栖凰台。

    在栖凰台下,秦慕羽不仅见到了太子的仪仗,还出乎意料地见到了皇帝的护卫,这才让他觉得今晚所见的这位贵客非同小可,他一路小跑来到了栖凰台大殿前。踏入栖凰台,他一眼就看见父皇、大哥正围坐在母后左右,而这位平日里庄重沉稳的皇后娘娘,此刻正一边用手帕擦拭着眼泪,一边拉着对面青衣男子的手嘘寒问暖。而这位青衣男子身边,则坐着一位体态丰腴的白衣少女。

    秦慕羽一时没有认出正与母亲聊天的青衣男子,反而是白衣少女胸前的一对呼之欲出,让人过目难忘的雄伟,让秦慕羽马上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混吃骗喝的江湖骗子!”秦慕羽指着青衣男子,扯着嗓子大声叫了出来。

    秦慕璟见状,连忙一把捂住弟弟的嘴,狠狠揪了下他的鼻子,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拉到身边,按在凳子上坐下,出声斥责道:“混小子别胡说,这位是三十年前母后走丢的弟弟,是我们的小舅舅,怎么会是混吃混喝的骗子。”

    秦慕羽如遭雷击,瞪大眼睛,张着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哥哥。在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后,他又不甘心地看向母亲,用眼神寻求着答案。皇后杨玉璇将他一把拉进自己怀里,又一次喜极而泣,对着秦慕羽说道:“羽儿,这是你的小舅舅,母后的亲弟弟,杨锦夜。”

    秦慕羽不解地问道:“娘亲,您不是讲过小舅舅当年夭折了吗?那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杨玉璇慈爱地摸了摸小儿子的头,说道:“这事啊,让小舅舅以后有机会亲自讲给你听,好不好?现在去给舅舅作揖行礼去。”

    秦慕羽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青衫客面前。他低着头,不愿抬头看这位小舅舅。但还是忍不住偷瞟了一眼,只见那个被称为杨锦夜的青衣男子,正笑容和蔼地看着他,那眼神和长辈见到多年未曾见过的后辈一样,满脸的慈祥和欣慰。这让不久前还在大骂他混吃骗喝的的秦慕羽脸上一阵发烫,尴尬得无地自容。

    忽然在他心湖中响起一个声音,“臭小子,快点磕头认舅舅。不然我把你跟我称兄道弟的事情抖出来,让你娘亲打你板子。”秦慕羽猛地抬头,看到杨锦夜的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才知道他是以心声与自己说话。

    秦慕羽自知惹不起眼前这个男人,内心哀嚎一声,虽然内心极不情愿,但还是垂头丧气地作揖施礼。“外甥秦慕羽见过小舅舅。”

    杨锦夜伸手托住秦慕羽的手臂,没有让他一揖到底。

    “免了,免了,哎呀,真是个长得好看的俊小子。”杨锦夜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上上下下打量了秦慕羽半天后,转身对皇帝和皇后说道:“姐姐、姐夫。这孩子天资卓绝,不如随我修道可好,我保证十年二十年内,一定给你们养出个大剑仙出来。”

    不管是帝王还是寻常百姓家,听到对孩子的夸赞无疑是身为父母最开心的事,可杨皇后听到弟弟的话语后,还是笑着摇摇头,说道:“这孩子志不在此,不然早就送到开阳宗姜老神仙身边了。不过他年纪尚小,等几年再说也不迟。”

    因时间隔阂而造成的生疏感,在如寻常人家的家长里短与欢声笑语中渐渐消散。皇后杨玉璇伸手抚摸这杨锦夜的脸颊,哽咽说道:“让姐好好看看你。”她抚摸着弟弟已长有青色胡根的脸庞,再一次潸然落泪。杨玉璇忆起了许多往事,父亲老来得子,对弟弟宠溺有加,但没想到这个顽劣孩子居然会逃家出走。父亲盼了多少年没有盼回来这个游子,最后急怒攻心下一病不起,在弥留之际立下遗嘱,让大儿子对外宣称小儿子意外身亡,且不准家族里任何人提起这个逆子,老人含恨而终。母亲在父亲病故后,没多久也郁郁而终。

    嫁给皇帝秦徵后,贵为皇后的杨玉璇也曾派出人手多方寻找弟弟,但都无果而终。渐渐地她也心灰意冷,可谁曾想三十年后,竟会有这么大个惊喜在等待着自己。欣喜之余,杨玉璇心中不禁感慨世事无常。

    这时,秦慕羽从凤翔阁带回来的鱼生由禁军护送到达,一家人地围坐在一起,品尝享用着美食。

    席间姐弟俩坐在一起,杨锦夜滔滔不绝地给姐姐讲起了自己在山上山下的经历与见闻。三十年未见,姐弟俩有太多话要聊,他俩时而欢笑,时而落泪,但无论如何,莫大的幸福感还是洋溢在这夏日炎炎的大殿之内。

    秦慕羽满腹疑问,以至于无心享受眼前的美食。他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拨弄着眼前的鱼生,见身边的大哥独自饮酒,便凑近小声问道:“哥,怎么回事,这人真是小舅舅?”

    秦慕璟被弟弟问得有些不耐烦,他说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小舅舅身上的玉佩和母后还有大舅舅的本是一块,母后与小舅舅持有的两块玉佩拼接在一起天衣无缝,这是最有力的物证。至于人证嘛,便是母后本人,自己的亲兄弟能认不出来么?就像你我二人,不管将来何时何地,容貌如何改变,都能第一时间认出对方,你说是不是?”

    见大哥回答的如此肯定,秦慕羽心中疑惑稍减。秦慕璟接下来的一番话,勾起了秦慕羽对个小舅舅的浓厚兴趣。

    “听娘亲说,我们这位小舅舅打小不愿读书,只好习武,而外公与大舅舅则对他管教极严,一心希望他能读书考取功名,这让他不厌其烦。终于在一天夜里,他留书一封,自称出门去寻访高人习武,便拎了把长剑用以傍身,携带钱财逃家出走。”

    “在路上他偶遇一名几乎要饿死的穷老道,他便救了老道一命。从那天起,这穷老道像认准了小舅舅一样,对他纠缠不休,死皮赖脸求着他上山修道,穷老道自称南山宗宗主,还信誓旦旦地对小舅舅说他所在的宗门渊源深厚,传承有序,入得宗门,定当前途无量。小舅舅一心求武,又被老道真诚所打动,就这么被忽悠上了山。在山上一待就是三十年,据小舅舅自己说,十年前穷老道羽化登仙时,他正在闭关修行,待他出关时便成了宗门仅剩下的独苗了。”

    秦慕羽有些兴奋地好奇问道:“小舅舅也真是胆大,那么小的年纪就敢离家出走。嘿,既然是修道之人,那小舅舅道法有多高,该是修道什么境界了?”

    太子秦慕璟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对这个感兴趣的表情,“据小舅舅自己说,当他闭关再出关的一刻,天下之大,便再无羁绊之物。他遵先师遗嘱下山降妖荡魔,见三十年后物是人非,便自嘲说道:古贤曾言,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如今我衣锦还乡,却无人知晓,谬也,妙也。自此,小舅舅就把自己的名字从杨定光改成了杨锦夜。”

    秦慕羽哦了一声,心想原来还有这么有趣的故事。他心中对杨锦夜多了一份好感。可还没等他表露出对小舅舅难得的好感,一则更加重磅的消息,如炸雷般在他耳边炸响。

    秦慕璟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神秘一笑:“方才你不在,没听到小舅舅此行神都的来意,是为了给他的小徒弟安姑娘找一个可托付之人,而他选中的恰好就是你。”

    秦慕羽闻言,不禁手指着自己,一脸惊慌地叫出了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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