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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萝将将走进梧桐苑,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苦味,散发着“我要杀死你的味觉”的魔鬼气息。

    得。

    雨天出去玩,又被逮到要喝药。

    不仅苦,喝了还爱睡觉。

    尹萝绝不承认自己是无法面对区区苦药的弱鸡,飞快地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我有事要去找兄长!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她确实要找尹飞澜套话,问问谢家的事。

    一般穿越副本里婢女都是最好的指引npc,本来倾碧也是她忠实的“剧情介绍人”,奈何处处被刀的风险,令她掉马死亡的几率直线上升。

    刚出了院子,行过花园回廊,迎面便撞上一人。

    青玉冠,躞蹀带。

    相当世家公子的打扮。

    眉目凌厉深邃,却偏偏是双桃花眼,生在一处也不显得违和,反而让人不禁多看几眼。

    尹萝匆匆瞟过一眼,怔了怔,又望过去。

    这一下视线相撞。

    裴怀慎朝她笑了笑,茶色眼底骤生波澜,潋滟生花。

    尹萝:“……”

    这不就是当年我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嘴欠npc吗!

    虽然人长大了不少,身量拔高,五官舒展,不再是少年时仍有些许青涩的模样。

    但尹萝绝对不会认错!

    她可是实打实emo了好几天的!

    “你……”

    尹萝瞄到他腰间悬挂的那枚香囊。

    十二尾羽的凤凰绣样。

    是裴家的家纹。

    ——她能识得这些家纹,还是去计如微那里刷好感时,替他规整各家信件,不得不记下来的。

    尹萝大为震惊。

    她初次见到这人,不过是在路边一间简陋的茶摊,棚顶都破了两个洞。他穿着粗布短衫,一边喝着不知泡过多少遍的碎茶,一边同摊主说笑,不过三两句的功夫就能好得如多年知己老友。

    那茶摊老板最后险些连送带拿地让他提着东西走,她也因此以为这是个随和好说话的npc,打听消息时不设防地提了句始末。

    他反应倒是极快,凭借三言两语就凑出完整的故事,也是这般笑吟吟的样子,言辞却分外犀利。

    裴家家风奢华,往上倒十代都是世家首富,家中侍从衣着甚至比部分世家还要好。

    中洲盛国的一位公主曾想嫁到裴家,被直言相告“难以相配”——主打一个我很高贵你们都不配。

    总之,裴家人很有特点。即便世家扎堆,裴家人也一定是其中最奢侈华丽的。

    尹萝彼时见到的这个人,着实没有裴家人的“风采”。

    ……难不成是有什么故意扮成穷苦人的特殊爱好?

    “姑娘有事?”

    裴怀慎停下步子,腰间金玉佩饰繁复而不杂乱,行走间倏尔停下也未曾发出碰撞声。

    尹萝拿不准他在裴家的具体身份,心知这不是游戏,顺势掩盖道:“你是何人?为何深夜出现在尹家?”

    裴怀慎食指指尖无声地敲了敲扇柄,笑意未褪:

    “今日谢家入城,姑娘不知道么?”

    尹萝:“你是谢家人?”

    裴怀慎肯定道:“是啊。”

    尹萝:“……”

    我信你个鬼。

    裴怀慎仍是那副含着淡笑的随和模样,轻描淡写地道:“姑娘既然知道我不是谢家人,又何必明知故问?”

    尹萝心下微惊,表面镇定道:

    “公子亦然。”

    这个点能穿成这样出现在尹家宅院、以主人姿态发问的年轻女子,除了尹萝还能有谁。

    他偏偏要称呼“姑娘”。

    裴怀慎垂眸轻笑,这一下才像是真的笑了,眼睛都随着嘴角弯起弧度,再抬眼时愈发幽暗勾人:

    “所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谢家人的呢?”

    “……”

    擦。

    跟我玩无间道是吧。

    尹萝咬了咬牙,微微低了脑袋准备快步绕开。

    就算这是裴家人,性子却可恶,没有结交的必要。

    “唰——”

    折扇轻展。

    每一折都绘着一根栩栩如生的凤翎,十二折一齐展开,宛如凤鸟腾空。

    扇身流转着浅淡的赤色雾气。

    展开后便成了一道薄雾似的短距离屏障,拦住去路。

    仙品法器。

    此人即便不是主家的哪位公子,也该是旁系极优秀、受看重的角色。

    尹萝往后退了半步,瞪着他道:

    “登徒子。”

    裴怀慎一怔。

    尹萝趁着这间隙迅速溜走了。

    她即便跑得再快,裴怀慎也能追上,罔论她已经疲乏,只能是尽力加快了步伐而已。

    裴怀慎短短时间内第二次目送她远去,想了想:

    确实。

    挺像登徒子。

    暗卫神出鬼没地出现,毕恭毕敬地道:

    “公子,老夫人已等候多时。”

    裴怀慎收回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这暗卫身上。

    暗卫没来由地一阵紧张。

    裴怀慎这会儿是不困了,却有另一种近乎困意的感受。

    他想起尹萝瞪自己时圆滚滚的眼睛,无端联想到才吃过的桃花酥,本觉得关岭口味有些甜腻,此刻回味起来却逐渐消弭了初印象,只觉得恰到好处。

    如果要回答,她会怎么说呢?

    因为谢家人素日不穿得这般招摇;

    也可能是他香囊上的家纹暴露;

    或者是她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

    能想到的理由都在裴怀慎的脑中过了一遍,他倒不会真的好奇答案,理由究竟是什么无法影响到任何事。

    他只是想知道她打算如何应对。

    看上去,也并非多么蠢笨,怎么就被欺负成这样。

    名声要是再坏下去,保不齐萧玄舟那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都装不下去,想着法儿在婚前拖死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届时倒打一耙,既能保全名声,还能从尹家这里讹一笔。

    多么划算的买卖。

    -

    尹飞澜的院子在北角,和梧桐苑隔着好一段距离。

    尹萝:很难不怀疑尹飞澜当初是抱着“越远越好”的想法。

    途径那座名为“化风”的阁楼。

    这处高楼于尹家整体的结构而言算是格格不入,听侍从们说,是家主夫人——也就是尹萝的母亲去世前,身体衰败至无法出门,却十分想念御剑凌空、极目远眺的感受。

    尹家家主便花了不小的代价,以最快的速度建造出这座阁楼,好让妻子能够在最后的时间里尽可能地开心起来。

    尹萝本以为是自己眼花,定睛一看阁楼最上方还真有个人,一身黑衣完美融入夜色。

    她瞧不清对方神色,只依稀感觉到他好像看过来一眼,然后简单地示礼——

    咦?

    萧玄舟在门口那里的反应,是在和这个人打招呼?

    ……尹萝还以为他有颈椎病在活动脖颈。

    #论修真人到底会不会有凡人通用病痛#

    尹萝还礼后没有像方才那样脚步匆匆,她看着这人在半空勾勒某种不规则图形,指尖所经之处莹润白光轻闪。

    星象图?

    还是山川地势?

    尹萝对每一种看上去更偏向技术流的修真手段平等地抱有好奇。

    这人技术应该挺不错的,手法连贯而干脆利落,途中没有半点错处折返更改亦或是迟疑。

    可恶。

    打游戏的时候就应该多了解剑修之外的法门,也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

    ……话说谁打游戏会将庞大体系全部摸透?专业代打吗?

    尹萝想着“说不定最适合穿游戏的就是代肝”,就听到了来自尹飞澜的亲切呼唤——

    “尹萝!”

    熟悉的低声呵斥。

    半日不见,大哥您还是初心不变。

    “更深露重,你在外面乱逛什么?”

    尹飞澜不着痕迹地朝阁楼上看了眼,催促道,“快些回梧桐苑歇着,把祛寒的药喝了。”

    尹萝:“……”

    合着你就是我喝药加餐的幕后黑手!

    “我有事找兄长。”

    尹萝有点担心目前的距离,身为修士能否听到她和尹飞澜的对话,不由自主地再次往阁楼上瞟了一眼。

    兄妹二人动作几乎如出一辙,前后接连的微妙节点使得这种既视感更为强烈。

    身处暗处的护卫看得一清二楚,只觉得惊奇。

    二小姐从前分明瞧着和大公子全无相似之处的。

    “什么事?”

    尹萝看他这么不避嫌,也就不犹豫地放心问了:“我今日看到了谢家的车队入城,谢——”

    “谢家知晓关岭阵法改动,特来相助。”

    尹飞澜脸色沉冷打断她,生怕她直接说出那人的名字来,倒不如他自己说,“‘化风’阁上是谢家的大公子谢濯。”

    他原本不走开是存着一股气:

    好好地说着话,见了人就走,这算什么?

    让谢濯以为自家妹妹还惦记着他么?

    尹萝张口就是谢家,好险没把尹飞澜绷着的气全打散了。

    谢濯?

    尹萝并不熟悉,却看到了那张蕴藏光华的琴,福至心灵地道:

    “谢惊尘?”

    尹飞澜:“……”

    尹萝能喊出这个名字,比喊出“谢濯”二字更让他恨铁不成钢。

    按理说谢濯才是这位谢家大公子真正的名字,但他早些年离家,隐姓埋名在江湖上闯荡,凭借一把惊尘琴名扬四洲。

    世人叫惯了谢惊尘,两个名字这么混着,熟悉哪个叫哪个,谢濯本人是不在意的。这事倒给谢家气得够呛。

    尹萝纵然知晓曾与她有亲的是谢家大公子,怎么也该熟悉的是“谢濯”,偏偏她说出这三个字。

    她素来不关注江湖上的事。

    这说明什么?

    难不成她一直偷偷打听谢濯?

    尹萝不知道尹飞澜为什么忽然之间情绪坏了,她只是想起来自己见过谢惊尘。

    在计如微的竹林小屋里。

    尹萝带着要送给计如微的礼物去找他,在林间就被他新造出来的鸳鸯镜拦住了,整个人掉进重叠反复的幻境中难以挣脱。

    一声清洌洌的琴音响起。

    如炎日霜雪,萧疏淡远,透人心脾,心神为之涤荡清明。

    尹萝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琴声,顺着源头走去,望见石台边坐着一人,指节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呼应着琴弦散出的星点浮光,单单是抚琴的动作就足以攥人心神。

    “谢公子好心让她从鸳鸯镜走出,她却在此处迷了眼。”

    另一侧的计如微开口道,笑意浅淡,“真是辜负了谢公子的一番好意。”

    尹萝后知后觉计如微就坐在石台对面的右侧方,她刚才完全没注意到他。

    她去摸怀中的礼物,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只好空手走到计如微身边,干巴巴地找着话题:“上次见你咳嗽,我找了块护心的暖玉……但来的路上不慎丢了。”

    计如微面前摆着盘残棋,他目光专注地看着棋面,指间挟着枚白子:

    “我同你说过,不必在这些事上费心。”

    尹萝已经习惯不管怎么刷他好感都不动如山的事实了,但计如微待人一贯疏离却克制有礼,今日不知怎么的,隐隐约约……有些攻击性。

    像是更冷淡了。

    许是他虽然收了礼物不涨好感,但是没收到礼物被打扰也会掉好感呢?

    尹萝也有点生气。

    她还没说鸳鸯镜的事呢。

    计如微和这位谢公子手谈论琴,尹萝就在旁边看着。

    谁给她不痛快,她才不是会躲着走的人。

    要生气大家一起好了。

    有本事计如微自己先被气走,她才觉得扳回一城——哪怕这里是他家。

    这位谢公子古怪得很,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但他的手实在是好看。

    尹萝没见过哪个内置npc有这么高配置的手,这种情况下他那张金相玉质的脸都被手的风头盖过去了。

    她忍不住看过去,又再多看几次。

    计如微“啪”地一声搁下棋子,忽然道:

    “这位谢公子便是惊尘琴的主人,谢惊尘。”

    尹萝愣了一下,没搞懂他怎么突兀地开始介绍客人,便也跟着自报家门。

    谢惊尘这才同她对上视线,整个过程中第一次正视她,客气地见了礼。

    随后他便站起身:

    “此局不必再下。”

    声音也特别好听。

    就正好是尹萝吃的那一挂,声线明澈,又自带高岭之花的冷淡感,句尾咬字清晰短促,没有任何加成都能激得她耳朵一抖。

    尹萝条件反射地攥紧了手指。

    要命。

    手控声控双buff叠满,直接被取向狙击了。

    计如微亦起身:“是我之过。”

    相比之下,计如微的嗓音更哑一些,常年咳嗽带来的后遗症,他惯常说话总是轻忽偏低,悠悠地搔过耳畔。

    谢惊尘摇了摇头,抱着琴离开了。

    这两人云里雾里的交流只能说是不明觉厉。

    尹萝的喜好得到了双重满足,心情好多了,准备再和计如微这颗“千年石头”说说话。

    计如微却直接转身回屋了。

    这间看上去脆弱得一剑就能斩开的竹林小屋,从里到外满是计如微造出来的各类东西,活脱脱一个大型杀器。

    尹萝觉得他今天奇怪得很,招呼也不打就这么把人撂下,不过到底是计如微先走。

    算是她赢了。

    尹萝这一走,和计如微便是最后一次相见。

    她跟着去帮忙顺便刷任务,被姬令羽逮到。

    就再也没能回来。

    ……

    尹萝对谢惊尘的印象,一言以蔽之:

    很礼貌。

    但也很傲气。

    打个比方就是那种橱窗里贵到不标价的非卖品,远远看着就知道高不可攀,漂亮美好得腻人眼,但终究是不能打开橱窗去碰一碰的。

    没想到惊尘琴的主人,世称“郢中白雪”、“一曲镇灵魂冢息”的,竟是谢家的公子。

    好像一下子合理了起来。

    又有点说不出的意味。

    尹萝不自觉地往上方看,发觉谢惊尘勾勒图像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下来了。

    可能是听到他们说到自己。

    但是也没有往下张望,只是往另一边走远了些,背后的惊尘琴冷光泠泠,自视野内一闪而过。

    注意到她偷瞄的尹飞澜:“……”

    一个半妖。

    一个计如微。

    萧玄舟今天还约了她出去玩,暗卫回禀说两人瞧着很是亲密。

    这不论如何不能再加人了。

    再怎么花心也不能到如此地步吧。

    她知晓自己身弱不堪么?

    尹飞澜拧着眉,一面为尹萝这匪夷所思的花心担忧,一面又觉得丢脸——让谢惊尘知道自己妹妹多年惦记着他、打听他在外的事,太上赶着了。

    尹家纵使没有谢家那么深厚久远的传承,到底是当世大家,凭什么家中的小姐要去倒贴退过亲的人家?

    尹飞澜越想越不服,还非得端着架子,不想在谢惊尘面前露出一星半点的急躁不平,状似不在意地道:

    “是。谢公子在外游历时,确实以惊尘琴来做自己的名。”

    其实不是。

    只是谢濯有意隐藏身份,自然不会自报姓名,非要被人问到头上,他又不是那种能就此背弃真正将自己生养的家姓的人,况且普天之下也不是只有绥游谢家姓谢。

    别人问不出名字,认为“惊尘”这名字就很符合他的气质,无法追根溯源究竟是谁先这么叫,总之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地喊起来,到最后别人甚至以为是他自己叫这个名字,便给琴也这么取名。

    江湖上也因此有人评价他,孤高至狂妄的地步。

    尹萝看出尹飞澜满脸都是虚假社交表情,盯着她的眼睛里都快要冒出火了,反应过来他杵在这儿不走不是因为这里能放心说话,完全就是在和化风阁上的谢濯较劲。

    “……”

    男人至死是少年。

    尹萝速度圆了套场面话逃离这片战场:

    “既有兄长和谢大公子坐镇,想必书阁之事很快便能水落石出。我就不打扰兄长的正事了。”

    尹飞澜“嗯”了一声:“回去吧,记得喝药。”

    尹萝:“……好的。”

    听上去不是什么好话。

    她特意挑了另一条路往回走。

    避免再遇到那个舌灿莲花的诡辩人士。

    没走太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在身前落下,屈膝行了一礼:“二小姐,大公子命我前来,请问有何吩咐?”

    尹飞澜在小学鸡斗狠现场居然还注意到了她是有话想问。

    挺机敏的嘛。

    尹萝迂回了一下:“除了谢家,还有别家人来了吗?”

    守一回答得很是全面:

    “还有裴家的二公子,裴怀慎。但他不代表裴家,是随着谢公子一同过来的,说是二人本在绥游约了下棋赏景,顺道来看看。如今已经走了。”

    “走了?”

    “是。”

    守一道,“只说家中急召,并未言明具体。”

    尹萝:“裴家在中洲泗阳,千里迢迢赶到东洲来,就为了下棋赏景?”

    这话谁信啊?

    守一颇感意外,道:

    “裴二公子爱好四处游玩,性喜挥霍,用度奢靡,曾经从中洲一路去极西的无妄海就为了看一眼海上幻雾,去绥游只为了下棋赏景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何况谢公子与他是至交,为知己赴约自是应当。”

    尹萝:“……”

    你们没一个人发觉谢惊尘和裴怀慎完全是两种画风吗?

    人设差距这么大居然是好朋友。

    而且那个什么“性喜挥霍”,你们是被蒙蔽了还是根本没人知道裴怀慎的过去?

    他可是能穿着裴家下人都不要的粗布在街边喝碎茶的啊!

    尹萝哽了好几秒,脑中回闪过往画面,有种荒谬的不真实感。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花园设计是回环形,中间有处花池,连接着外头的活水。

    尹萝经过时瞧了一眼,黑色幽默地想到了水鬼。

    这念头刚冒出来,池底骤然冒出一只黑乎乎的爪子,快准狠地朝着她的右腿出击。

    守一眼疾手快扔出短刀,另一手抽出剑将尹萝护到身后。

    池底水流呈逆时针急速流动,那只断了爪子的黑色水怪一下子分裂出数个,齐齐跳上来。

    尹萝眼前一花,大概七八名黑衣人站在了守一的两侧,都拿着相同样式的剑,穿着也差不多。

    一看就知道是尹家的护卫。

    原来有这么多人暗中跟着她的吗?

    ——尹飞澜绝世好哥!

    尹萝本来还挺紧张的,这阵仗下来都顾不上紧张,被保护得好好的,甚至还能看戏。

    脚边的花草窸窸窣窣,像是剑气波及后的动静。

    她直觉地弯下腰,看清是虫子,正要一口咬住她的脚踝。

    两面夹击,虫子来得出其不意又细小难搞。

    护卫不能像方才那样绝对地保护尹萝。

    尹萝当即一边跑一边把这几天学到的新东西——针类暗器,“唰唰唰”往外飞。

    同时往嘴里塞没吃完的丹药。

    提升灵力的丹药发挥需要时间,尹萝自保成功,看场面还是没控制住,当即把短剑翻出来,直接夺取制空权。

    够不着了吧!

    尹萝这口气没松多久,身后树上跳下来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直接把她扑下了剑。

    救命怎么这里也有!

    尹家是不是真的要完了!

    这个距离不至于摔死,但摔伤肯定是跑不了了。

    尹萝试图让自己正面朝下,手肘先落地。

    她清楚看见有个白色的不明飞行物撞过来,气息并不陌生,让她藏着薄刃的手及时停住。

    对方手脚并用地缠住她,甚至连蓬松的尾巴都派上了用场。

    尹萝就这么被他抱着滚落在花丛中,翻滚了几圈,狐尾垫在她身后,几乎消弭了撞击带来的震动。

    开得正艳的牡丹被压弯了枝,漂亮的花瓣大朵大朵地垂坠,馥郁的甜腻香气近在鼻尖。

    尹萝感觉头有些发晕,无法辨认姬令羽脸上是什么表情,朦胧间看到有个护卫脱身跳过来,对着姬令羽举起了剑。

    她连忙阻止:

    “不要动手!”

    这次他是来救她的。

    后面的话中断在脖颈边传来的细微疼痛感。

    尹萝无声地张了张嘴。

    姬令羽仍是拥着她的姿势,随即垂首咬了过来。

    正对着那处疼痛的地方。

    谢惊尘赶过来时便看到这一幕。

    面色潮红的女子被半妖禁锢在怀中,软弱乏力地被压在花丛里,无能为力地任由对方咬住了脖颈。

    嘴唇微张着,却是泪眼迷蒙地看向他,不知是要吐出怎样的字句,只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好似期待着他做些什么。

    如此旖旎艳情至妖异的场景。

    谢惊尘瞬息错愕后,面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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